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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庆征文

在一中,我们曾战斗在一起

 

个人简介:

吕绍刚,197912月生于湖北阳新黄颡口镇海口村。1995年,考入阳新一中。1998年考入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。2002年,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。现就职于人民日报总编室,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候选人。

很多时候,我是不愿意回忆高中生活的。一则,时间久远,不知从何说起,二则甘苦自知,不足为外人道。

适逢百年校庆,得知可敬的班主任、肖本才老师居然都退休了,顿感时光荏苒,让人猝不及防。

一中于我,有着特殊的情分。正如一些同学曾开玩笑说,我实现了一个以最低分考进一中、最高分考出一中的“奇迹”。但同时,我也与当时的理想擦肩而过。悲喜两重天,过早地体味。

时隔多年,想起这些,自然微不足道。毕竟,那不过是“以分数论英雄”体制下的幸与不幸,尽管它的确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。唯一值得骄傲和自豪的,我曾是那里最勤奋、最刻苦的学生。

多少次,天还没亮,我第一个去教室开门,全校教学楼漆黑一片。我至今都能清晰地记起,一到冬天,日光灯常常得等几分钟后,才从冰冻中缓过神来,眨巴着眼睛,闪亮起来。

最难忘的一次,我从睡梦中醒来,看到窗外天色发白,匆忙用冰冷的水,浇了几把脸,直冲楼下。结果,铁门紧锁,空无一人,寂静一片。抬表一看,才凌晨230分。望着门外的雾霭茫茫,那一刻,我哭了。

多少个假期,我没有回家,呆在学校里学习;多少次,月考考完,无论多好多坏,我第一时间坐到教室;多少次,课堂上我实在支撑不住,就站着上课、听课;多少个晚上,冒着被管理员斥责的危险,点灯看书……我没有放过任何一秒能够用来学习的时间。

我不过是当时一中学子们艰苦奋斗、奋发向上的一个缩影。只不过,相较于一些同学,我更幸运。我的付出得到了应有回报。

这样的生活,我当然不愿意再在年轻一代身上重演。但或许这也是人生试图追求卓越的一种必然。你想得到一些东西,必然要失去、甚至是牺牲一些东西。从更广义的角度来说,这也是中国城乡教育鸿沟加剧的一种必然。来自农村的孩子,从一开始,就注定背负的东西更多,得比城里孩子付出更多。人无法走出自己的局限,走出时代与社会的局限。

但我仍然感激那段生活,它教会了我许多优秀的品质:勤奋,节俭,自信,自律,团结,友爱,敢想敢为……

刚进高一时,50-60人住一间宿舍。那是车库旁边废弃的一间大教室,起风漏风,下雨滴雨。为了省一毛钱,中午我常常选择吃一块四毛钱一碗的面条。那时,有的班级达到了90人,课桌都摆到了走廊,出入十分不便,上课质量基本靠个人。学习和生活条件的艰苦,今天可能无法想象,但我们大多数人不以为意。

我因为进校成绩低,又是第一次进城,基本属于班上的边缘人。但我把握住了第一次英语课的机会。当时的老师叫邢丽芳。她提问,我第一个举手,从此,被她青睐有加,让我第一次收获了自信。这是我永远感激的。

我的高一几乎可以用惨淡来形容。这时,友情显得难能可贵。

同桌柯亚军,是文学爱好者,那时发表过作品,但成绩也不好。自然,我们就成了难兄难弟,互相砥砺,方式是第一节晚修结束时,去小卖部互请对方喝一毛钱一杯的茶。

人生有时就是这样奇怪。浑身洋溢着文学细胞的他,最后选择了工科,而急功近利的我却读了中文。

那时,还有一个难弟,叫费新乾。只有我知道他写诗的秘密,足足五六本。他只给我一个人看过。他让我见识到,在这样闭塞的小城,文学梦从未隔断,也并不遥远。但在分数至上的学生时代,他的才能几乎得不到伸展。若干年后,他成了著名诗人、资深文学编辑,而我依然是他的忠实读者。当我们十多年后再度重逢,忆及当年,不禁相视一笑,大口吃酒。

高二,我选择了文科。新的班级,新的老师,新的同学,也迎来了改变我一生的新的开始。

首先,要感激的是班主任肖本才老师。分班没几天,他就找我谈话,让我始料未及,甚至受宠若惊。几乎每个学生,他都谈过话,把鼓励与期盼,灌溉进每个渴望新开始的心灵。他是一个严谨又慈爱的长者,正如他的衣着,永远都是整洁的衬衣、西裤,背心打底,正如他讲试卷,总是那么条分缕析,又不乏拓展延伸。

平时,我与他交流其实不多。他不是强势的老师,更像是一位放孩子们自由奔跑,自己守望一旁的低调家长。两年里,我能感受他对我的爱与宽容。

还有英语老师何祥坤。他的口音极其标准,他的笑容极其可爱,他的讲课极其生动,他的思维十分“国际接轨”,实属难得一见的优秀教师。多少年过去了,我都忘不了他。师生之间是一种缘分,无奈我与他的缘分,实在太短太短。我常常想,如果他一直教我,我的高考英语会更好。毕业后,我想去看他,但没有勇气。后来,他也关心过我,但我最终却失去了与他的联系。这是我一直羞愧的地方。有机会,我真想告诉他,这些年,我的一切。

历史老师伍箴强,是老师,更是兄长。我们都爱找他玩。他上课从来都是把课本放在上衣口袋里,然后完整地把它复述出来,让人惊叹。我至今还记得第一堂历史课,他写了一幅对联,其中一句是“始信吾之中华崛起非虚言”。这样的一种气魄,令我至今回味。遗憾的是,我的高考就栽在历史上。但人生同样奇妙的地方是,上大学后的我,却偏爱文史。毕业后,我们还一直保持着联系。但后来随着我去北京,也渐渐地失去。我相信他,因为一个人的才华总是遮掩不住的。

数学老师查生月。他是我见过除了班主任肖老师外最负责的老师。他能做到语文、英语的早自习,也过来转转。许多个晚自习,他都几乎是回答完所有问题,最后一个离开。班上没有一个同学不佩服他、不喜欢他,因为他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个人。而且,是他教导我,一个人学习上要优秀,思想也要进步。是他第一次引导、推荐我入党。尽管最后没有实现,但我一直铭记于心。

当然,还少不了最富激情、最富个性的政治老师李相元。他是一个十分可爱的老头,常常穿着前面印着“无手的军礼”,背面印着“潇湘电影制片厂”字样的tshirt,行色匆匆,穿梭于校园。

他有很多传奇的故事,被我们津津乐道,比如5岁练打、8岁会童子功云云。他对我的鼓励是最大的。他常常在公开场合,对我毫不吝啬地打气、表扬,让我羞愧,也暗自欢喜。他常常以率性而发、激情四溢的演说方式,让我们努力向前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他的气场,最契合当时的我,让我一直难以忘怀。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一切可好?

还有胖乎乎,却风度翩翩的英语老师刘建华,不仅风趣幽默,而且思路灵活,特别在英语语法上,让我打下了良好的基础;还有其他没教过我,却给予过我不少直接或间接帮助的老师,如程茂发老师和师母,严献君老师,梁师稳老师,等等。

正是这些老师,帮助我度过了年轻时代最富激情和光彩的两年时光。人生的前后转折,让我懂得了自信,更懂得了谦卑,让我懂得了争取,更懂得了感恩。

当时的高三七班,十分团结向上,相互学习,相互帮忙,成了一种常态。为此,肖老师在座位安排上,颇费心思。我的同桌是程燕和胡乾华,忘不了曾经的岁月,结成了一辈子的友谊。还有,汪余礼、朱亚军、石从富、梁先华、刘会俊、余开仁、柯贤高、柯研、曹玉蓉、冯超、潘洪涛……与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写就一段故事。最难忘的是一年端午节,我没有回家。走进教室,打开书桌,里面放满了鸡蛋、粽子和饮料。后来我知道,那主要是家住城关的一些同学们送的。在远离乡村的日子,我深刻感受到同学之间的情谊。

一转眼,15年过去了。曾经年少的我们,多已为人父为人母,为着生计而奔波。而曾经的点点滴滴,一经提及,却如泉涌,仿佛就在昨天。

母校百年。相比于它的历史,我们每个人都十分渺小。或者说,这一百年累积了一代又一代的一中人、阳新人奋发有为的故事。这些故事是个人化的,片段式的,却汇集了成另一种历史,另一种纪念。毕竟,我们曾经都在这里,为梦想战斗在一起!